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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勇华:生命·坚守·幸福 ——中朝边境长白县送课纪行

发布日期:2024年04月28日丨 文章来源:  丨 点击:892

生命 · 坚守 · 幸福

           ——长白县生命教育送课纪行

                                                                                                     
长春市朝阳实验小学   杨勇华



2012年8月11日早八点乘坐省教科院野川主编的奥德赛商务车奔赴长白朝鲜族自治县,13日在马鹿沟镇中学为参加吉林省中小幼生命与安全教育暨长白县生命教育现场会的近四百名代表上示范课,14日赴朝鲜进行考察,15日返回长春。

行程紧张、匆忙,但还是有了诸多的感慨,敲击下来作为纪念。

(一)生命教育

7月中旬,还没有感受到放假的轻松,就被告知:局里指派你参加省生命教育现场会,你的任务是做现场示范课。对生命教育根本没有任何的认识与了解,所幸的是现场会的策划组织者王野川主任用人的初衷是:要有个性的老师,不要言听计从的传声筒;对教材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取舍和建构,不必拘泥于原教材的框架和内容。

于是接受了任务。开始研究教材的编写意图,揣摩教材的内容取舍,设计教学的流程,查找相关的资料。最后几易其稿,确定了此次上课的内容——《叛逆》,以话题的方式与学生进行探讨。

其间,去了一次省教科院备课,和野川先生通过几次电话,更多的是和贤美所长电话、网络沟通。即使是在白城接女儿那几天,也要找个网吧和贤美所长说上课的思路和框架。

 原本只是认为是个课题课,至于是否能达到示范的效果,自己还是没有底。但是随着日程的迫近,随着消息的逐渐传达,我意识到了这节课的分量:先是被告知是局长指派的任务,然后被告知将有全省的几百位与会代表听课,然后被告知教育局长会亲临现场,然后被告知省政府参事、省教育厅原副厅长将赴会,然后被告知江西师范大学道德与人生研究所所长郑晓江教授将带着三个博士生来听课……

于是神经越绷越紧,于是各方的电话越催越急,于是觉得自己的担子越来越重。

11日,野川先生亲自开车和我打前站,先奔赴长白县。途径临江市,遭到当地进修学校校长和教科所长的盛情灌酒,眩晕到长白驻地。当夜满脑子都是明天见学生的情景,再加上睡在朝族风情的地板上,耳边是两位老大哥一唱一和的巨雷鼾声,直到凌晨一点多我才迷蒙睡去。早上不到六点就被吵醒了,起来吃早餐。

驱车去了马鹿沟镇中学。学校宽大的操场,教学楼粉刷一新,走廊明光可鉴。

我的孩子们|初一一班的36名弟子,从一大早就冒雨赶到了学校,正在背诵《弟子规》。他们很拘谨,眼神中透露着好奇与尊重。简要的自我介绍,给孩子们露了一手我的书法,给他们讲解了黑板报上的几首诗词,我简单地介绍了明天现场课的内容——不可以渗透太多,那样容易给人造成上假课的感觉,也会让学生失去新鲜感,还容易限制学生的思维。看看时间还早,我和孩子们开始聊他们的生活,互相讲一些笑话,出一些谜语,气氛很融洽,我也随即记住了十来个孩子的名字:文雅的左悦,个性的戴莹,帅气的殷国栋,叛逆的曹静、于飞、学习委员高强,双胞胎兄弟——哥哥是下巴上有一个美人痣的班长,弟弟是一个羞涩的小伙子……和孩子们聊了很多,他们不愿意我走,我也不想就那么快离开,但是行程是提前安排好的,只好暂别,预期第二天再见。我又去了会场试了课件,设计了桌椅摆放。

第二天简单修改了教案,又帮助会务组发放了会议资料。

在报到处忙碌的夜色中,看到田秋局长和教科所的领导径直走来询问我上课的事情,于是刚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与会的代表有很多是我师范时候的校友和同学,她们都问起我上课的事情,我愈加的焦虑起来。

当晚与来自朝阳区的同仁们分到一室就寝,大家都谈笑风生,而我却心事重重,没有心情参与讨论,躲在角落里预想着明天的现场课。直到身边鼾声如雷,直到凌晨一点多我才昏昏睡去,梦中都是上课的情景。早上六点不到又被吵醒。

13日,大限来临。

一个上午的会议安排得紧凑而充实,领导的讲话,专家的课题报告,马鹿沟中学的大课间活动。我的课被延迟了二十分钟,我就和野川主任商量把原定的45分钟课压缩到30分钟。因为大家听了一个上午的报告了,而且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二十了,会场有些躁动了。我善解人意的说明博得了现场近四百名代表的掌声。

准备了半个月,纠结了半个月的课就在这样匆忙的三十分钟如剥笋样层层推进。尽管现场目光集中到一处,尽管一步之遥就是省市领导、专家,我还是超常冷静清醒地把学生带入了情境,在深情的讲述中,在音乐的渲染里,在心灵的碰撞中,学生们认识了叛逆,直面了叛逆,也了解了走出叛逆的途径。

32分钟,课顺利结束,尽管有许多的地方渲染不够,尽管有许多的地方铺陈不足,尽管师生的双边活动尚显欠缺,尽管存在着走过场的成分,与会的代表还是鸦雀无声地静听到最后,并报以热烈的掌声。

贤美所长进行了简短的评课之后,省政府参事、省教育厅副厅长王青逯先生抢过话筒走上讲台,他显得很激动,他说会议没有安排他评课,但是他想说说自己的想法,他先是肯定了我的课,然后总结出了这节课的四个特点:主题鲜明,构思严谨,表述艺术,润物无声。

省教科院的院长、我们的局长都走过来表示肯定和祝贺,很多老师过来抢走了我的教学设计和辅助资料,有的老师拷走了我的课件。

于是一课成名了。走到哪里都有人和我打招呼,说我的课讲得真好。还有问我多大的,说我上课沉稳老练语言精练,真好。各级领导也过来拉我的手,一个劲夸奖,还说把我的课都录像了,如何如何。王参事说让我回去给他打电话,迟院长让我把课件传给他,张处长打算让我去给他们的活动讲课……

下午,郑晓江教授做了专题报告,其中多次拿我的课为佐证,他的博士生也多次援引我的课做例证。

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其实不过是一节课,也是在诸多领导、专家的关心下、指导下完成的,得此待遇,受之有愧。

但是对于自己不辱使命这一点,心底还是有着小小的欣慰——没有给领导丢脸,也对得起校长大姐不远千里亲自陪同为我鼓劲。看着局长、所长、校长和朝阳同仁亲切的眼神,我的心底,很是温暖和踏实——那一刻,我不是我,我感受到的是省教科院、长春市、朝阳区、朝阳实验小学的集体力量!

 

中午,我跑了几家商店,为我的孩子们买了糖果和文具。下午,当我把那些小纪念品发放到孩子手中时,他们的眼中满是惊讶和感谢——我的那些可爱的孩子们!

还有行程,留下QQ号码,匆匆道别!

晚上会驻地,登录QQ,有好多孩子加我……

(二)大山深处的坚守

长白县马鹿沟镇龙岗九年一贯制学校,距离县城26公里。是长白县海拔最高的一所学校——1270米,现有学生72名,来自于周边五个自然屯,其中大部分是务工人员的子女。全校有教职工40人,标准的“小班化教育”。

三辆大客车在警车的开道护送下于仅有一个车道的宽度的盘山路上轰鸣着,摇摆着,攀行着。车下是成片的原野和漂亮的野花,远处白头山的轮廓清晰可见。 

龙岗派来做导引的老师承担了导游的人物,讲解着当地的风土人情。我们多次善意地提醒她可以坐下来讲解,她都婉言拒绝了。

用当地教育局长的话来说,马路沟镇甚至于长白县能承办如此规模的一次现场会,虽非绝后,但的确是空前的。他指示那些校长们:这将是你们做校长职业生涯中最为荣耀和辉煌的时刻,再苦再累,也要把这次任务出色完成好!

海拔逐渐升高,清冽的冷空气开始渗入骨髓。

三层绿色的教学楼赫然在目,平整的沙土操场,葱郁的花木,巨大的条幅,醒目的标语,亲切的笑脸。

室外是校长带着孩子们共同建设的生态园,因地制宜的设计,各种珍贵的树种,参差错落地栽种在校园周边。

步入教学楼内,整洁的环境,温馨的文化走廊,都昭示着主人的尊重与欢迎。

从事教育十三年了,却从未像今天这般受到震撼:9个年级,一共只有72名学生,40位教育工作者兢兢业业地坚守在大山的最深处,寒来暑往,无私奉献着他们的青春和热血。最少的一个班,只有两名学生,老师说自己就帮这两名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她叙述的语调是平缓的,她看着这两个小男孩的眼神是充满疼爱的。当我们问起她们有没有想离开这里的想法时,老师们都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说从未。我们问他们为什么不去更好的地方,他们笑了,我们走了孩子怎么办。

有一个班级只有八个孩子,好像是初二年级。这几个孩子正在分成两个小组热烈地讨论着一道数学题,他们神情专注。在会议室里,“长白县小班化教育行动研究联盟启动仪式暨龙岗学校小班化教育现场会”的会标依旧在。

如果没有这次现场会,也许这所学校永远都会被深藏在大山的深处而无人知晓,也许这里的那40位同行们永远都不为我们所知,但是,他们依旧默默无声地奉献在那里,为了马鹿沟的后生,为了这份职业的尊严和理想,坚守着!

还有马鹿沟镇中学的韩校长和他的团队、马鹿沟镇小学的纪校长和他的团队、龙岗学校尹校长和他的团队,以及其他那些不为我们此行所知的兄弟学校的同仁们……

我没有资格去评判什么,我只想说:你们,才是中国基础教育的脊梁……

(三)谁更幸福?

穿越,在朝鲜的街头感受到中国六十年代初的情境。

通过层层关卡的审核与检查,我们终于踏上了只有一江之隔的北朝鲜。曾经无数次站在鳞次栉比的这端遥望对面的贫穷与落后,笑谈着如果被抓过去可能面临被吃掉的危险,预设着此行将会极大提升自己幸福指数的结果,而当我们从关口去了又回来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触及了同一个问题:谁更幸福?

车子在盘山沙石路上呼啸着,我都担心这辆老爷车会不会突然散架子,透过扬起的尘土我看到的是穿在莫名绿色套装或者灰黑色衣服的朝鲜居民负重行进在路上的黑瘦身影。我们无从知晓他们背上包裹得很严实的东西是什么,但是从前驱的身形来看是重物。偶尔有一辆自行车迎面驰来。

山路下是成排的民居,看不到人的影子。在天地间,一排晒得黝黑的农民正在田间劳作,那场景像极了我们的合作社时代。远处有很多人在修建跨江大桥,那场景仿若是我们“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时期的宣传画。

参观了金日成打响抗日第一枪的纪念碑——金日成的巨大紫铜雕像在阳光的辉映下熠熠生辉,讲解员深情的讲述让我们感受到朝鲜人对领袖的热爱。走过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日本人在朝鲜修建的马路,参观了日本人的指挥所和那些令人发指的刑具,才渐渐明白为何朝鲜人那么敬仰和感谢自己的领导人了。从金日成抗战胜利纪念馆里走过,我们看到了顽强不屈的朝鲜人民和那段悲壮的历史。

午餐在惠山宾馆进行。虽然只有土豆丝、凉拌菜、粉条、煎鸡蛋饼、炒鱿鱼卷、炒牛肉片、蛋糕、冷面这些我们的家常便饭,但于他们却是款待贵宾的国宴标准。那些普通的老百姓别说吃过,估计都没有见过,而且终其一生也没有机会踏入这栋看起来无比灰旧的涉外宾馆。当然我们也被告知绝不许踏出大院半步,否则后果自负。

之前总是被提醒朝鲜的午餐会吃不饱,于是我们都带了许多的食物国境。但是吃过之后大家都觉得虽然味道清淡,但是确实非常的好吃,又想到这些食物的特殊地位,我们都没有任何的浪费,也都吃得很饱。

餐厅的桌椅都是木制的,简单而且朴素;休息厅里的沙发也是木制的扶手,垫子里没有弹簧,是那种很亲切的海绵体。

下午又去瞻仰了金日成抗日胜利纪念广场的群雕,其气势与视觉冲击远非我们的人民英雄纪念碑的浮雕所能比拟。

最让我们震撼的是观赏惠山市艺术学校学生们的表演。

简陋的小礼堂,木制的观礼台,破旧的乐器,色调统一款式各异的演出服,瘦小的乐手,嘎吱作响的观众席,这一切,都让我们心底涌起了一丝酸楚——这样的设施连我们普通的一所小学都不如。

报幕员的表情无比的深情,乐手的演奏非常地投入。虽然有些曲子我不太懂,但是看着这些严重营养不良的孩子们那样的卖力演出,我们还是报以热烈的掌声。独唱、合唱;独舞、对舞、群舞,钢琴四手连弹,伽倻琴演奏,中提琴独奏,异彩纷呈,绝对具备我们专业院校的水准。为了表示友好,她们还用比较流利的汉语演唱了《南泥湾》、《小草》、《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等中国曲目。这让我们很惊讶也很感动。

导游介绍说这是为国家培养的艺术人才,将来都要为国家演出的。学生是选拔出来的特长生,免费培养的。

按照导游的提示,我们把从中国带去的各种食物作为礼物摆放在一张大桌子上,作为我们的答谢。同行的一位老师把他自己兜子里准备自己吃的东西偷偷塞给一个瘦小的孩子,示意他留下,孩子的眼睛中充满了欣喜和感激。但是在我们离去的时候,我们看到了那个孩子很紧张地把食物又放回到了那张长桌的食品堆里。于是我们猜测,这些东西,也许这些孩子是没有机会享用到的。至于去了哪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在回来的路上,我们谈及朝鲜的教育问题,当地的导游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告诉我们说:朝鲜的教育是免费的,包括学  前一年,小学四年,中学六年。40%的中学生将会有机会上大学,也是免费的。上了大学的,要服三年兵役。不上大学的要服九年兵役。

提及免费,他很骄傲地告诉我们说,在朝鲜不但教育免费,而且医疗和住房都是免费的。

那一刻,车里的我们都沉默无语了。看着车窗外不算高大的楼群,看着街上那些穿着朴素色彩和款式衣服的人群,看着在鸭绿江边打捞小鱼的孩子们,我们不由得暗生羡慕。

从关口回来的时候,按照惯例我们要接受检查,尽管今天的行程都有一位军官陪同审查。很多相片都被删掉了,他们不听我们的解释,只是用手指划着无法拒绝的“×”。之前我们的手机、MP3、优盘都放在驻地或者寄存在自己的关口了,他们依旧不放过我们的照相机。

回到自己的国家,感受到的是轻松,因为这是自己的祖国,因为不会被人家监视,因为不会面临被吃掉的危险。

在返程的车上,不知道是谁提出那个问题——我们和朝鲜人谁更幸福?

于是我们想起了自己没有还完的房贷、车贷,我们想起了医院高昂的医疗费用,想起了无法负担的教育投资,想起了街上匆匆的步履和焦虑的眼神。

大家都默不作声,都心照不宣。

也许,这就是社会转型期间我们要付出的代价吧!

我们在物质生活的极大满足之后不得不回到源头去构建我们的生命幸福,他们在物质生活的极大匮乏下却感受着属于他们的那一份坦然与平静……

是啊,谁更幸福呢?

【后记】 敲完这些文字,看看时间,又已经是深夜时分了。这几天睡眠严重不足,很多根头发也都悄然离我而去。但是那些历经的场景和人们,都在我的心底刻下了无法抹去的印痕。

生命就是这样,总是要在无形的比较当中让我们看清许多面目,引发我们无尽的思考与感叹。